貞觀政要_卷五論忠義評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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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閱典籍:《貞觀政要》——「貞觀政要·卷五論忠義」原文
本篇與下篇《孝友》是作為對臣下百姓提出的兩條最重要的傳統道德要求。在本篇中,唐太宗立意要表彰宣傳一切對君王愚忠的言行。如馮立之對于隱太子、姚思廉之對于隋代王,都被認為是值得嘉許的。就連唐太宗貞觀十九年久攻遼東安市城不下,也要裝腔作勢地“嘉安市城主堅守臣節,賜絹三百匹,以勸勵事君者”。同時還一再下令表彰歷代那些“固守忠義,克終臣節”的官吏及其子孫,以此鼓勵當代和后世一切臣民誓死效忠君王。當然,封建君臣在對忠義含義的理解上還是有出入的,如唐太宗十分欣賞春秋戰國時衛懿公的臣子弘演,此人竟忠義到“自出其肝,而內懿公之肝于其腹中”的程度。他感慨地說:“今覓此人,恐不可得。”而魏徵則認為忠義應是君臣雙方面的事,他以當年豫讓之語對之:“臣昔事范中行,范中行以眾人遇我,我以眾人報之。智伯以國士遇我,我以國士報之?!彼浴霸诰Y之而已,亦何謂無人焉”。這是魏徵替唐太宗設計的培育忠臣的出路。馮立,武德中為東宮率,甚被隱太子親遇。太子之死也,左右多逃散,立嘆曰:“豈有生受其恩,而死逃其難!”于是率兵犯玄武門,苦戰,殺屯營將軍敬君弘。謂其徒曰:“微以報太子矣?!彼旖獗萦谝?。俄而來請罪,太宗數之曰:“汝昨者出兵來戰,大殺傷吾兵,將何以逃死?”立飲泣而對曰:“立出身事主,期之效命,當戰之日,無所顧憚?!币驓[欷悲不自勝,太宗慰勉之,授左屯衛中郎將。立謂所親曰:“逢莫大之恩幸而獲免,終當以死奉答?!蔽磶?,突厥至便橋,率數百騎與虜戰于咸陽,殺獲甚眾,所向皆披靡,太宗聞而嘉嘆之。時有齊王元吉府左車騎謝叔方率府兵與立合軍拒戰,及殺敬君弘、中郎將呂衡,王師不振,秦府護軍尉尉遲敬德乃持元吉首以示之,叔方下馬號泣,拜辭而遁。明日出首,太宗曰:“義士也?!泵屩谟荫葱l郎將。
貞觀元年,太宗嘗從容言及隋亡之事,慨然嘆曰:“姚思廉不懼兵刃,以明大節,求諸古人,亦何以加也!”思廉時在洛陽,因寄物三百段,并遺其書曰:“想卿忠節之風,故有斯贈。”初,大業末,思廉為隋代王侑侍讀,及義旗克京城時,代王府僚多駭散,惟思廉侍王,不離其側。兵士將升殿,思廉厲聲謂曰:“唐公舉義兵,本匡王室,卿等不宜無禮于王!”眾服其言,于是稍卻,布列階下。須臾,高祖至,聞而義之,許其扶代王侑至順陽閤下,思廉泣拜而去。見者咸嘆曰:“忠烈之士,仁者有勇,此之謂乎!”
貞觀二年,將葬故息隱王建成、海陵王元吉,尚書右丞魏征與黃門侍郎王珪請預陪送。上表曰:“臣等昔受命太上,委質東宮,出入龍樓,垂將一紀。前宮結釁宗社,得罪人神,臣等不能死亡,甘從夷戮,負其罪戾,置錄周行,徒竭生涯,將何上報?陛下德光四海,道冠前王,陟岡有感,追懷棠棣,明社稷之大義,申骨肉之深恩,卜葬二王,遠期有日。臣等永惟疇昔,忝曰舊臣,喪君有君,雖展事君之禮;宿草將列,未申送往之哀。瞻望九原,義深凡百,望于葬日,送至墓所?!碧诹x而許之,于是宮府舊僚吏,盡令送葬。
貞觀五年,太宗謂侍臣曰:“忠臣烈士,何代無之,公等知隋朝誰為忠貞?”王珪曰:“臣聞太常丞元善達在京留守,見群賊縱橫,遂轉騎遠詣江都,諫煬帝,令還京師。既不受其言,后更涕泣極諫,煬帝怒,乃遠使追兵,身死瘴癘之地。有虎賁郎中獨孤盛在江都宿衛, 宇文化及起逆, 盛惟一身,抗拒而死。”太宗曰:“屈突通為隋將,共國家戰于潼關,聞京城陷,乃引兵東走。義兵追及于桃林,朕遣其家人往招慰,遽殺其奴。又遣其子往,乃云:‘我蒙隋家驅使,已事兩帝,今者吾死節之秋,汝舊于我家為父子,今則于我家為仇讎?!蛏渲渥颖茏?,所領士卒多潰散。通惟一身,向東南慟哭盡哀,曰:‘臣荷國恩,任當將帥,智力俱盡,致此敗亡,非臣不竭誠于國?!员M,追兵擒之。太上皇授其官,每托疾固辭。此之忠節,足可嘉尚?!币螂匪荆稍L大業中直諫被誅者子孫聞奏。
貞觀六年,授左光祿大夫陳叔達禮部尚書,因謂曰:“武德中,公曾進直言于太上皇,明朕有克定大功,不可黜退云。朕本性剛烈,若有抑挫,恐不勝憂憤,以致疾斃之危。今賞公忠謇,有此遷授。”叔達對曰:“臣以隋氏父子自相誅戮,以致滅亡,豈容目睹覆車,不改前轍?臣所以竭誠進諫?!碧谠唬骸半拗仟殲殡抟蝗?,實為社稷之計。”
貞觀八年,先是桂州都督李弘節以清慎聞,及身歿后,其家賣珠。太宗聞之,乃宣于朝曰:“此人生平,宰相皆言其清,今日既然,所舉者豈得無罪?必當深理之,不可舍也?!笔讨形赫鞒虚g言曰:“陛下生平言此人濁,未見受財之所,今聞其賣珠,將罪舉者,臣不知所謂。自圣朝以來,為國盡忠,清貞慎守,終始不渝,屈突通、張道源而已。通子三人來選,有一匹羸馬,道源兒子不能存立,未見一言及之。今弘節為國立功,前后大蒙賞賚,居官歿后,不言貪殘,妻子賣珠,未為有罪。審其清者,無所存問,疑其濁者,旁責舉人,雖云疾惡不疑,是亦好善不篤。臣竊思度,未見其可,恐有識聞之,必生橫議?!碧趽嵴圃唬骸霸齑尾凰?,遂有此語,方知談不容易。并勿問之。其屈突通、張道源兒子,宜各與一官?!?/p>
貞觀八年,太宗將發諸道黜陟使,畿內道未有其人,太宗親定,問于房玄齡等曰:“此道事最重,誰可充使?”右仆射李靖曰:“畿內事大,非魏征莫可?!碧谧魃唬骸半藿裼蚓懦蓪m,亦非小,寧可遣魏征出使?朕每行不欲與其相離者,適為其見朕是非得失。公等能正朕不?何因輒有所言,大非道理。”乃即令李靖充使。
貞觀九年,蕭瑀為尚書左仆射。嘗因宴集,太宗謂房玄齡曰:“武德六年已后,太上皇有廢立之心,我當此日,不為兄弟所容,實有功高不賞之懼。蕭瑀不可以厚利誘之,不可以刑戮懼之,真社稷臣也。”乃賜詩曰:“疾風知勁草,板蕩識誠臣。”瑀拜謝曰:“臣特蒙誡訓,許臣以忠諒,雖死之日,猶生之年。”
貞觀十一年,太宗行至漢太尉楊震墓,傷其以忠非命,親為文以祭之。房玄齡進曰:“楊震雖當年夭枉,數百年后方遇圣明,停輿駐蹕,親降神作,可謂雖死猶生,沒而不朽。不覺助伯起幸賴欣躍于九泉之下矣。伏讀天文,且感且慰,凡百君子,焉敢不勖勵名節,知為善之有效!”
貞觀十一年,太宗謂侍臣曰:“狄人殺衛懿公,盡食其肉,獨留其肝。懿公之臣弘演呼天大哭,自出其肝,而內懿公之肝于其腹中。今覓此人,恐不可得。”特進魏征對曰:“昔豫讓為智伯報仇,欲刺趙襄子,襄子執而獲之,謂之曰:‘子昔事范、中行氏乎?智伯盡滅之,子乃委質智伯,不為報仇;今即為智伯報仇,何也?’讓答曰:‘臣昔事范、中行,范、中行以眾人遇我,我以眾人報之。智伯以國士遇我,我以國士報之?!诰Y之而已。亦何謂無人焉?”
貞觀十二年,太宗幸蒲州,因詔曰:“隋故鷹擊郎將堯君素,往在大業,受任河東,固守忠義,克終臣節。雖桀犬吠堯,有乖倒戈之志,疾風勁草,實表歲寒之心。爰踐茲境,追懷往事,宜錫寵命,以申勸獎??勺焚浧阎荽淌?,仍訪其子孫以聞。”
貞觀十二年,太宗謂中書侍郎岑文本曰:“梁、陳名臣,有誰可稱?復有子弟堪招引否?”文本奏言:‘隋師入陳,百司奔散,莫有留者,惟尚書仆射袁憲獨在其主之傍。王世充將受隋禪,群僚表請勸進,憲子國子司業承家,托疾獨不署名。此之父子,足稱忠烈。承家弟承序,今為建昌令,清貞雅操,實繼先風。”由是召拜晉王友,兼令侍讀,尋授弘文館學士。
貞觀十五年,詔曰:“朕聽朝之暇,觀前史,每覽前賢佐時,忠臣徇國,何嘗不想見其人,廢書欽嘆!至于近代以來,年歲非遠,然其胤緒,或當見存,縱未能顯加旌表,無容棄之遐裔。其周、隋二代名臣及忠節子孫,有貞觀已來犯罪配流者,宜令所司具錄奏聞?!庇谑嵌鄰鸟驽?。
貞觀十九年,太宗攻遼東安市城,高麗人眾皆死戰,詔令耨薩延壽、惠真等降,眾止其城下以招之,城中堅守不動。每見帝幡旗,必乘城鼓噪。帝怒甚,詔江夏王道宗筑土山,以攻其城,竟不能克。太宗將旋師,嘉安市城主堅守臣節,賜絹三百匹,以勸勵事君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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